有人说咸鱼翻身还是咸鱼。这话不对。咸鱼翻身，还是咸鱼。但咸鱼至少不用翻跟头。
我就喜欢躺着。尤其是在星际第一联合军校这种，连地板缝都透着股硝烟味的地方。
开学第一天。礼堂巨大得能塞下一个小型星舰。
空气里是消毒水和崭新制服浆洗过的混合气味。新生方阵黑压压一片。针掉地上都能听见。
我缩在队伍最末尾。帽子压得低低的。祈祷着快点结束。主席台上。
那个穿着笔挺深蓝色军装，肩章能闪瞎人眼的高大身影。正在讲话。
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每个角落。威严，冷硬。“……星际局势复杂，人类需要最坚韧的盾，
最锋利的刃！你们，就是未来！”掌声雷动。热血沸腾。我打了个哈欠。
昨晚星网剧追太晚了。眼皮沉。“最后，”那个声音顿了顿，穿透力极强，“纪律！
是军校的脊梁！在这里，没有特权！没有特殊！包括——”他目光如鹰隼。精准地扫过来。
落在我这个角落。“我的女儿，苏茜。”嗡——！整个礼堂瞬间死寂。几千道目光。
激光一样。唰地聚焦在我身上。烫得我帽子都想冒烟。台上那位。苏振山。
星际第一联合军校的现任校长。我亲爹。他面无表情。“在这里，你只有一个身份。新生，
苏茜。明白吗？”我挺直背。尽量让声音不哆嗦。“明白！校长！”心里翻了个白眼。
知道了知道了。不用特意强调。咸鱼也是要脸的。宿舍是四人间。上床下桌。合金结构。
硬邦邦。我分在下铺。挺好。省得爬。刚把印着卡通咸鱼图案的枕头摆好。
门“哐”一声被推开。三个女孩涌进来。带头的那个。短发，眼睛亮得像星钻。“嗨！
你就是苏茜？”她嗓门清亮。“林小满。”她指指自己，又指指旁边，“安静，陈薇。
”安静人如其名。抿嘴笑笑。陈薇推了推眼镜。“久仰大名。”她声音细细的。
我扯了扯嘴角。“叫我茜茜就行。”“行！茜茜！”林小满一**坐我对面空床上，
床板嘎吱响，“太酷了！校长千金跟我们住一起！”“酷什么啊，”我把自己摔回床上，
盯着上铺的合金板，“压力山大。以后挂科都挂得格外丢人。”“怕什么！”林小满拍胸脯，
“以后姐罩你！体能训练包在我身上！
”安静小声补充：“小满是她们星球青少年机甲格斗亚军。”陈薇推眼镜：“我文化课还行。
”我望着天花板。“我只想……及格。”安稳当我的咸鱼。混到毕业。拿个文凭。
找个清闲文职。远离打打杀杀。完美。理想很丰满。现实硌得慌。尤其是当你的教官。
是那个以“魔鬼”闻名全校的楚风。第一堂体能课。重力训练室。标准地球重力三倍。跑圈。
我的腿像灌了铅。肺里火烧火燎。汗糊了一脸。视线模糊。身边人影嗖嗖过去。
林小满跑在最前面。马尾辫甩得像小鞭子。充满活力。我……挪动。一步。两步。
感觉下一秒就要趴下。“苏茜！”炸雷一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。
楚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旁边。古铜色脸。寸头。眼神像刀子。“你是属蜗牛的？
还是属校长办公室盆栽的？”我喘得说不出话。只能摇头。“加五圈！”他吼。
周围传来压抑的吸气声。我眼前一黑。“报告……教官……”我挤出声音，
“我……尽力……”“尽力？”楚风嗤笑一声，声音不大，但全场都听见了，
“苏振山的女儿，就这点尽力？”一股无名火。蹭地窜上来。不是因为他说我。
是因为他提我爸。我猛地抬头。汗珠滚进眼睛。涩得疼。“教官！”我声音拔高，有点破音，
“加五圈就加五圈！跑死算我的！别扯我爸！”楚风盯着我。眼神有点意外。随即更冷。
“顶撞教官！再加五圈！现在！立刻！跑！”我咬着牙。转身。拖着沉重的腿。
重新踏上跑道。背后。楚风冰冷的声音追过来。“记住！在这里，你什么都不是！
你爸的名头，屁用没有！”食堂。人声鼎沸。我瘫在椅子上。像一坨被重力碾过的史莱姆。
胳膊都抬不起来。林小满把堆成小山的营养膏餐盘推到我面前。“快吃！补充能量！
”陈薇递过来一杯能量饮料。安静担忧地看着我：“茜茜，你还好吧？”我摇头。
连说话的力气都没。“那个楚疯子！”林小满愤愤不平，叉子戳着餐盘，“公报私仇！
绝对是嫉妒你是校长的女儿！”“不至于。”我吸着饮料，甜腻的味道让我皱眉，
“他就是看我不顺眼。”一个想躺平的咸鱼。在狼群里。确实扎眼。“不过，”林小满凑近，
压低声音，眼睛发亮，“你今天怼他那句，帅炸了！你没看他脸都青了！”我苦笑。
帅是帅了。后果是十圈跑下来。我感觉灵魂都要出窍了。“对了，”陈薇推推眼镜，
“听说下个月初有第一次机甲基础实操考核，成绩计入总评。”我手里的饮料杯差点掉了。
机甲！那玩意儿看着帅。坐进去才知道多要命。精神力同步。操作杆死沉。
晃一晃能让人把隔夜饭吐出来。“完了。”我哀嚎一声，把脸埋进胳膊里，“我死定了。
”“别怕！”林小满拍我肩膀，“还有时间！我教你！从模拟舱开始！
”安静点头：“模拟舱安全。”我抬起头。生无可恋。“我只想……及格。”“及格？
”林小满瞪眼，“茜茜！有点志气！我们要做最亮的星！”不。我只想做沙滩上。
最不起眼的那粒沙子。军校的日子。像被按了加速键。枯燥。疲惫。永远有跑不完的圈。
学不完的战术。背不完的星图。楚风盯我盯得特别紧。格斗课。
我被他一个过肩摔砸在垫子上。眼冒金星。“软！太软！”他吼，“你骨头是面条做的？
”武器拆解课。我慢了两秒。“苏茜！你是打算用眼神杀死敌人吗？手呢！”战术推演。
我提出个偏保守的方案。“畏首畏尾！战场上，犹豫就是等死！”每次。我都默默爬起来。
默默加快速度。默默修改方案。不争辩。不反抗。林小满替我抱不平。“他就是针对你！
”我摇头。“他说得对。”我确实软。确实慢。确实怕。咸鱼的本质。就是怕疼怕累怕麻烦。
我爸。苏校长。在公开场合。绝对贯彻了他开学典礼的宣言。“没有特殊。
”我体能测试垫底。名字照样挂在全校公示的光屏末尾。红得刺眼。他路过。
眼神都没斜一下。仿佛不认识我。私下里？没有私下。他忙得像个陀螺。
我只在几次全校大会上。远远看到主席台上那个威严的身影。偶尔半夜。通讯器会亮一下。
一条匿名信息。【睡了？】我知道是他。回个【嗯。】【嗯什么嗯，早点睡。】【哦。
】【训练……量力而行。】【知道。】【……给你留了份新出的草莓味营养膏，
放你宿舍楼管那里了。】【谢了。】【嗯。】对话结束。干脆利落。像地下党接头。
唯一证明他还是我爹的证据。就是那份时不时出现的。齁甜的草莓味营养膏。
林小满第一次看到时。尖叫：“哇！**版口味！茜茜你运气真好！
”我塞了一嘴粉红色的膏体。甜得发腻。心里有点涩。又有点暖。行吧。咸鱼也需要糖分。
第一次机甲基础实操考核。如期而至。巨大的模拟训练舱。一排排矗立。像冰冷的钢铁巨人。
我穿着紧身操作服。手心全是汗。坐进属于我的那个“巨人”肚子里。
神经接驳带贴上太阳穴。冰凉。“模拟场景：小行星带巡逻。遭遇敌意目标。
考核目标：规避障碍，锁定目标，完成一次有效警告射击。倒计时，开始！”电子音落下。
眼前景象瞬间切换。漆黑的宇宙。漂浮的碎石。远处，一个闪烁的红点急速逼近。
精神同步开始。嗡——巨大的信息流和轻微眩晕感冲击大脑。我咬牙。稳住。控制操作杆。
笨重的训练机甲在我的操控下。像个喝醉的巨人。摇摇晃晃。躲开一块迎面砸来的陨石。
林小满在隔壁舱。她的机甲动作流畅多了。一个漂亮的侧滑。避开碎石群。锁定目标。
肩部粒子炮充能。蓝光闪烁。我这边。手忙脚乱。红点越来越近。警报声滴滴作响。“警告！
目标进入攻击范围！”我急了。猛推操作杆。机甲一个趔趄。差点撞上旁边的巨型冰岩。
视野里一片混乱。碎石。冰晶。闪烁的警报红光。那个敌意目标。
一架流线型的黑色侦察无人机。已经近在咫尺。它机腹下。幽蓝的炮口开始凝聚光芒。
要攻击了！我脑子一懵。几乎凭着本能。猛地拉动一个平时训练很少用到的辅助平衡旋钮。
同时狠狠踩下左踏板！轰！训练机甲以一种极其笨拙、近乎摔倒的姿势。猛地向右侧倾倒。
庞大的金属身躯。堪堪躲过一道擦着肩膀过去的蓝色光束！碎石被光束击中。炸成齑粉。
警报声尖锐得刺耳。“规避成功！反击！反击！”电子音催促。我心脏狂跳。手有点抖。
视野里。那架黑色无人机因为攻击落空。有一个短暂的、微小的悬停调整姿态的瞬间。机会！
我啥也没想。也顾不上瞄准。凭着刚才差点摔倒时对方向的残留感觉。
对着那悬停黑影的大致方位。狠狠按下了右手边的武器发射按钮！滋——砰！
一道歪歪扭扭、能量明显不足的粒子束。歪打正着。擦着黑色无人机的机翼边缘飞了过去！
留下一道焦痕。“命中！非致命损伤！警告生效！考核结束！”电子音宣布。眼前景象褪去。
舱门打开。我浑身湿透。像从水里捞出来。瘫在驾驶座上。大口喘气。过关了？
我居然……过关了？还是用那种丢人现眼的方式？“哇！茜茜！”林小满冲过来，
扒着我的舱门，眼睛放光，“最后那一下！神来之笔啊！虽然姿势丑爆了！
”陈薇和安静也围过来。“有效规避和命中，系统判定合格了。”陈薇看着光屏上的成绩。
“很……很厉害。”安静小声说。我抹了把汗。心有余悸。“运气……狗屎运。
”楚风抱着手臂。站在不远处。看着我们这边。目光落在我身上。依旧很冷。但似乎。
少了点那种刻意的挑剔？他没说话。转身走了。我长出一口气。咸鱼扑腾了一下。没翻车。
万幸。日子继续。咸鱼在狼群的夹缝中。艰难生存。文化课是我的舒适区。星图辨识。
战略理论。后勤调度。这些不用流汗的科目。我学得还不错。成绩能排中上。
体能和战斗技能。依旧吊车尾。楚风的“特别关照”没停。
但强度似乎……微妙地降了那么一点点？不再动不动就“加十圈”。改成“加五圈”。
或者“俯卧撑一百个”。从“想弄死我”。变成了“想练死我”。有进步。
林小满成了我的专属体能教练。热情如火。“茜茜！再来一组！为了及格！
”陈薇是我的理论外挂。笔记清晰。安静是后勤。负责递水擦汗加油。我们四个。
成了固定组合。在别人眼中。大概是“学霸带学渣”的励志组合。只有我知道。
她们拖着我这条咸鱼。走得多不容易。我爹。苏校长。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。草莓味营养膏。
雷打不动。有时会换成新出的蓝莓味。齁甜依旧。我们心照不宣。维持着这种奇妙的平衡。
直到期中。期中实战演习。规模不小。一年级新生混编。分成红蓝两方。
在模拟了废弃矿星环境的巨大训练场进行。目标：夺取对方据点核心能源柱。我被分在蓝方。
担任……后勤通讯支援。说白了。就是窝在相对安全的临时指挥所里。守着通讯台。传传话。
接接信号。完美符合咸鱼定位。林小满是突击手。陈薇是信息分析。安静是医疗兵。
她们都冲在前面。演习开始。通讯频道里一片嘈杂。“红方左翼突破！请求支援！
”“B3区发现敌方小队！交火中！”“医疗！这里有人‘阵亡’！”我戴着耳机。
紧张地盯着屏幕上代表敌我双方的光点。手指在操作台上快速切换频道。传达指令。
“指挥部收到，支援已派出。”“B3区小队，注意规避，侧翼有友军接应。
”“医疗组前往坐标……”枯燥。但重要。不能出错。突然。主屏幕上一个刺目的红点。
高速突破了我们后方薄弱的防御线。直扑指挥所而来！“警报！警报！
侦测到高机动性入侵目标！疑似红方精锐渗透小组！目标：指挥所！”刺耳的警报声响起。
指挥所里瞬间乱了。“快！组织防御！”“通讯兵！立刻向附近所有小队求援！最近的！快！
”指挥官吼着。我头皮发麻。手指飞快。
在公共频道和附近几个小队频道同时发出最高级别求救信号。“指挥所遇袭！坐标XXX！
请求火速支援！重复！请求火速支援！”几乎同时。滋啦——通讯台一阵强烈的干扰噪音！
屏幕上的光点图像剧烈扭曲！“不好！通讯干扰！”技术兵大喊。完了！
求救信号可能没发出去！或者发出去了也**扰得断断续续！
指挥所里只有少量警卫和文职人员。根本挡不住精锐渗透小组！我急得冒汗。
目光扫过操作台。一个念头。电光火石般闪过。干扰……是双向的！对方能干扰我们。
说明他们附近一定有强力的干扰源发射器！找到它！也许能反制！我不管不顾。
一把推开旁边手忙脚乱的技术兵。扑到主控台前。手指在键盘上快成残影。
调出后台的原始频谱分析数据。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跳跃的波形。忽略那些强烈的干扰噪音。
寻找……那个细微的、规律的、属于干扰源本身的特征信号！在哪里……在哪里！
汗水顺着额角流下。滴在操作台上。指挥所外。
已经传来模拟武器的交火声和“阵亡”的提示音！越来越近！“找到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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